□ 任巨龙(伊宁)
秋意渐浓,风雨洗刷过的城市,便有了露珠的清亮和斑斓的色彩。阴晴不定的秋光里,深远的天空、飘飞的树叶、蒂落的瓜果,还有绽放的秋菊、六星街悠扬的琴声……绘就一幅属于伊宁的最鲜活、最熟悉、最绚烂的秋日图景。我曾经问自己,如果推选这座城市最美的秋色,它应该是哪儿?是秋光下伊犁蓝独有的家乡风情,还是河滨公园醉人的秋水?抑或是城市深处小巷庭院里的苹果香?作为一座美丽的边城,伊宁的秋天姿态万千,每一个热爱她的人,心中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最美秋天。
我对伊宁之秋的感知,是伴随着居住地的改变而不断扩展和丰富的。居住在城市中心区的时候,我更多看到的,是高高的白杨树下,熙来攘往的人流和车流,还有人民公园的红花绿草。那时候,我以为城市之秋的美,就是人民公园多彩的秋色和秋日里匆忙的行人。迁居到城市东部的时候,那里有美丽的湿地公园和快乐的文化广场。那时候,我以为城市之秋的美,就是湿地公园里安详的睡莲和落叶轻轻飘荡在林间栈道上的悠然,以及凤凰广场的夕阳里各族群众跳着欢快的麦西来甫……直到我移居城市的西部,比邻村庄,面对农人、田野、庄稼、牛羊、果蔬的时候,我才明白,城市之秋的美,既多种多样,也有层次和轻重。
如果说,花木水草、琴声歌舞属于一座城市的风情,犹如她的容颜和气韵,留给人的是一种视觉印象和难忘记忆的话,那么,城市之外的乡村大地呈现出的丰收之美,展示的则是秋天的本质,和我们的生活息息相关,让人有一种来自心底的踏实和欣慰。对于万物来说,秋天意味着成熟和收获,从这个意义上讲,乡村的秋天展现的内涵更具体、更生动、更宽广。
乡村秋天的美,美在壮观,美在丰饶,美在充实。成熟的五谷、吐絮的棉花、飘香的瓜果、碧绿的蔬菜、肥壮的牛羊,是这个季节乡村大地馈赠我们的最好礼物。民以食为天,这些农产品,支撑起的不仅是一个季节的美,更是所有人的生活和希望,它们紧紧连接着我们的粮袋子、菜篮子、果盘子,确保我们衣食无忧。试想一下,如果秋天的大地上看不到丰收,接下来的日子,我们将面临什么?很多人以为城市和乡村、庄稼和楼宇,是两个不同世界里的生活,其实不然。在我看来,村庄是城市存在的基础,城市是村庄更高层次的发展。城市离不开乡村,乡村也需要城市,两者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。大地上丰饶的物产,不仅属于农村,也属于城市,属于我们每个人。只有五谷丰登,我们才真正把饭碗牢牢端在了自己的手里,这是多么重要的事情呀!
闲暇的时候,我常走出小区,穿过村庄,沿着田间的小路向着庄稼地的深处漫步,在秋天的大地上追寻农人的足迹,感受丰收的快乐。
田野上,天高云淡,秋高气爽,辽阔的庄稼地沉浸在一派灰黄的世界里,那是一种成熟的色彩、丰收的色彩,从眼前一直延伸到视觉的尽头,多么盛大的丰收啊!我被秋天的大地深深感染而陶醉。
来到一片玉米地旁,玉米叶已经发黄,成熟的玉米棒子因为硕大和沉重向着地面倾斜,给人一种摇摇欲坠的感觉。一阵风吹来,玉米秆笨拙地晃动了几下,样子呆萌可爱。我剥开一根玉米棒子,金黄的玉米粒露了出来,颗粒饱满,排列整齐,光鲜亮丽,如掀开盖头的新娘,和秋天的阳光一样灿烂,我轻轻抚摸着它们,如同触摸到了希望和幸福。玉米地的不远处,是一片收割过的麦地,辛勤的农人已经种上了冬菜,让有限的土地实现一年两茬,创造最大的效益。这个时节,正是冬菜最佳的生长期,地里的大白菜、莲花白、青萝卜和大葱绿油油的,在草木渐渐枯槁的时候,这块冬菜像一团醉人的春色,镶嵌在灰黄的世界里,不仅装扮了大地,也给人们带来信心和力量。我走过去,看到几位农人正在地里专心地松土和锄草,不便打扰,便默默地看着他们躬身耕耘的背影,仿佛听到汗水滴落在大地上的声音。劳动创造幸福,我的心里顿时充满了敬意和感谢。在秋天的阳光下,劳动者的身影和壮阔的田野一样,是这个季节最美丽、最动人的风景。
我在城市的乡村大地上,遇见了最美的秋天。